捕  魚

    少時，家鄉(xiāng)多雨，大小河塘溝汊遍布村街、路旁、禾田，積水盈盈，蛙鳴鴨叫，鳥飛魚游，煞是熱鬧。

    暑假無事，遂天天呼朋引伴，玩耍嬉戲。一日午后，約同窗狗蛋為伴，共赴野外捉鳥。覓得一青草繁茂、鳥鳴陣陣之處，方欲動作，忽聞近處有“潑哧、潑哧”之擊水聲，清亮貫耳。二人奇之，尋聲覓去，見一圓形水洼，赫然入目。水能見底，深不過膝，竟有肥鯉盈洼，往來穿梭，其樂融融。方才所聞之聲，即為鯉魚嬉鬧騰跳所致。二人大喜，頓消捕鳥之趣，即刻解帶脫衣，赤條條入水捕之。鯉魚雖性靈，體膚柔滑，轉(zhuǎn)驟即脫，不易得手。但終不敵二人聯(lián)手過招，用盡解數(shù)，全力圍捕，經(jīng)一番激戰(zhàn)，終將洼內(nèi)之魚悉數(shù)收囊，每人分得三十余條。因無漁具盛之，便置魚于褲內(nèi)，將褲腿褲腰用青草扎之，防其逃脫。又挖一土坑，用手撥滿洼水，投褲入內(nèi)。少時家貧，為節(jié)衣計，鄉(xiāng)童衣內(nèi)皆不著短褲。天熱未著上衣，長褲既已盛魚，便通體無遮，一覽無余。時太陽高掛，因羞于露體回家，見人惹笑，二人即于水中游爬，草上逐蝶，盼等天黑。待天色漸暗，赤體夜行，滿載戰(zhàn)利品歸家，心念魚之清香肥美，不覺口涎盈腮。又有些忐忑，恐晚歸惹父母責(zé)罵。靠得家門，忽聞院內(nèi)父親氣極之語：“這小混蛋，又瘋野去了，忒晚了也不回家，準(zhǔn)是捉鳥摸魚上癮了，看回來不砸斷他的腿！”一旁妹妹稚嫩之聲：“摸得魚煎了吃，真香！”但聽母親喝叱道：“饞嘴貓，浪費(fèi)油么？將魚扔大街上喂狗！”吾屏息靜氣，駐足聽之，頃刻意興全無，胸口顫跳不已。不敢入門，急悄悄回走，至二叔房后水塘，解褲投魚入內(nèi)，望水興嘆，好不痛惜。

    翌年秋天，二叔房后水塘，肥鯉出沒，成群結(jié)隊，遇雨騰跳，銀光閃閃，二叔及村人莫不稱奇。而吾望之悻悻然，未敢明之。

     捉  蟹

    家鄉(xiāng)景美，有河比鄰，名曰繡河，靜靈秀美，水清霧亮。繡河多產(chǎn)螃蟹，色美味奇。猶以初秋時節(jié)為佳，螃蟹個大、肉肥、黃嫩，經(jīng)精心烹制，為待客之上乘佳品。

    秋夜寂寞，約狗蛋至河邊捉蟹。爺爺授一技法，取方形燈籠一支，內(nèi)點(diǎn)蠟燭或油燈，將燈籠四面玻璃用厚紙遮了，只一面紙上挖一圓孔。二人選河邊一平闊之地布陣，近旁是翠綠鋪排的地瓜田。將燈籠有孔透光一面直對河面，二人即趴伏于后，聲息不動，靜候蟹出。天上繁星點(diǎn)點(diǎn)，周圍秋蟲鳴夜，燈籠射出的光柱跳動著稀薄的霧氣，河面朦朦朧朧，若隱若現(xiàn)。稍頃，一黑影入眼。影子不知有計，趨光爬動，漸近燈籠。乃一只大螃蟹！蟹眼紅光閃跳，呈鬼祟之狀。二人竊喜，目光鎖定螃蟹，待其大模大樣爬至燈籠前，迅速出擊，雙手牢牢拤住其尾部，螃蟹即稀里糊涂被擒獲。隨手折取身旁之瓜蔓，將螃蟹左纏右綁，拋于身后竹籃，復(fù)回身等待新的獵物。螃蟹既出，如法炮制，個把時辰，竟獵獲十余只，大喜過望。后螃蟹似有警覺，久候不出，二人盯得眼睛發(fā)痛，視線模糊，亦不見蹤影。時夜?jié)u深，風(fēng)涼霧驟，蛙鳴蟲叫之聲鼓噪不絕。二人興味索然，睡意襲來，決意打道回府?；厣硖崛≈窕@，始見籃內(nèi)空余雜亂之瓜蔓，螃蟹蹤影全無。二人驚詫莫名，搔首半晌，方解其中之味，原瓜蔓青嫩，捆蟹不緊，蟹掙脫不已，竟獲逃生。二人只顧捉蟹，未料身后有變。忙活半晚，前功盡棄，兩手空空，甚為掃興?；锇槁勚?，皆笑我倆癡傻。（田晉銘）
     

【關(guān)閉】    【打印】